不信您问问我

  　作者：李民增 稿源：时评界 编辑：时小川

　　上世纪60年代初，城郊一处农村中学6个班，20多位教职员工，全部吃住在校。伙房是七间大瓦房，座北朝南，十几米跨度，比一般平房高得多。中三间大厅是操作间，设有面案，一个蒸干粮做汤的大锅灶，多半人深。刷锅炊帚像扫地用的大扫帚。一个小一点的锅灶，专炒菜，也不很小。一个摆蒸笼的架子。一个大大的面案。七八个炊事员。大厅后墙外是十几米高的烟囱，数里外就能看到，像一面旗子，一看就知道那里是中学。城南最高学府。别的单位有伙房也没那么大，烟囱更没那么高。烟囱下常年堆着小山似的煤堆。煤堆旁是倚墙搭建的的烧火间。灶坑在地面以下。

　　西边是两个单间，房顶稍低。一个是事务长住室兼办公;一个是炊事员住室。东头两间是一个厅，摆着餐桌，桌周围有凳，是老师餐厅。有小窗与大厅相通，老师们从那里用饭票买饭。没学生餐厅，各班派值日生把饭抬回班里吃。下课前炊事员根据各班定量数把汤舀到桶里，把干粮放到大菠萝里。晴天在自己教室前吃，各组围成一圈，蹲着吃;风雨天就进教室，在课桌上吃。各班前都建有刷碗池。教室后面有分层带门的碗橱。

　　课余时间，学生到到伙房打水时，偶尔会在那里玩一会儿，看炊事员干活。与炊事员们都熟，偶尔打个哈哈，开个玩笑。有时也让学生帮忙抬抬笼。那笼都很大，数米见方，空笼也要四个人抬。摆满干粮，蒸熟了，从锅上往下抬时，一定要四个有力气的人。

　　管烧火的炊事员说话很有意思。有人问他烟囱抽劲大吗?好烧火不?他说：“添煤时腰里需栓上绳子，怕抽进去。”我到后边看过，火力确实很大。拉开挡口的小铁板，扔进去几铁锨煤，把铁门一关，只听里边呼呼响，刮大风似的。抽进人不可能。

　　负责炒菜的炊事员说话也挺有意思，更幽默。他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，脸上整天挂着笑，说话和气，学生们都喜欢跟他说话。有点不愉快，一说话也忘了。

　　一天下了课间操，几个学生去伙房喝水。凑过去看老炊事员炒菜。看着看着，一位同学忽然对那炊事员说：“这么多菜，你多放点油不行啊?”

　　老炊事员微微一笑：“这够多的了!你看看，都成了白菜炒油啦!”

　　学生们就哈哈笑，另一位学生问他：“这么一大锅菜，你放了多少油啊?”

　　“多少?倒进去半筲哩!”老炊事员语气肯定。

　　“哈哈，不可能!”

　　“我说您不信啊?——不信您问问我。”

　　学生哄堂大笑，怨气彻底化解。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，男，山东省聊城市人。作品经常在国内外报刊发表，获奖，选入多种版本。出版有诗集《春雨潇潇》，诗文集《柳园漫话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