娄义华：轰动效应

　　作者：娄义华　稿源：时评界　编辑：洪小兵

　　某日，在某小区门口，一辆轿车横在进出口中央，想进小区的车进不了，想出小区的车出不来。我驾车欲进小区，可被拦住了。我下车询问所为何事。

　　我急匆匆下车径直跑过去怒斥保安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，这是谁的车?有什么事你们去解决，不能堵在公共场合，影响他人。这种行为侵害他人的权利，违反公共道德。”

　　保安面色凝重，解释道：“我也没有办法，上面的领导下了死命令，谁放他进去，就自己走人。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，不能因为这事就丢了饭碗，请你理解理解我的难处。大哥!我家上有老，下有小，都靠我这份微薄的薪水吃饱饭。怪自己年轻时不认真读书，落得一辈子就只能干些卖苦力的事，竞争非常激烈啊。麻烦你稍微等会儿，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。我们给你带来麻烦，请你多担待。那位就是车主，他要吵事，我也是秉公执法，我不想跟他吵架。”保安的头发已明显呈现出黑白交织，白头发欲争夺地盘的态势。五十开外的年纪，他坐在一个人的岗亭里，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位年轻人。立马又抓起电话打起来。

　　我走到那位大约三十左右的男子面前，他中等个子，有些精瘦。此人小眼睛，忽闪忽闪很有神，小眼睛聚焦有些机灵，询问他为何要这么干?他非常气愤，脸红脖子粗，好像别人借了他的米还他的却是糠，一脸的冤枉与无辜，没好气地对我说：“大哥!你有所不知，我也是忍无可忍，才出此下策，他们做事太不靠谱，没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放在眼里，太欺负人了。一件事情，反反复复纠缠了好多次了，就是不见落实。你说气人不气人?落在谁身上，谁也受不了。大哥!要是你摊上这事，估计你做得比我还过激些。”你看，司机又将我一军。我就这样被卷入其中。

　　“谁是你大哥!你这样说，好像我们这些受到影响的人就应该这样陪你们吗?我们上辈子欠你们什么?我们应该被你们堵上?我们的时间不要钱嘛，我们耽误的事反正不是你们的事?搞来搞去，你们要我们这些受到权益侵害的人包容你们，要对你们的这些无耻行为大度?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?还有没有王法?”我顿时怒不可遏。

　　司机见我调门高起来，他立即掏出一包好烟，我一看那品牌，就知道要一百元一包，我立即连连摆手示意不抽烟，那司机死活要塞给我，他以为我抽烟，故意不接。我反复解释，我真不抽烟。“大哥!你不抽你拿着行不?给点面子。”

　　很多时候，有人说“给点面子”的时候，我就有点难为情，不知如何应对。不接吧，不给面子，接了吧，真的浪费了。啥叫纠结，这就是最好的解释。尤其是喝酒的时候，有人就用这一招“杀手锏”，你不喝别人敬的酒，那就不给面子。给了面子，自己就吃老鼻子亏了。为了一点义气，很多人都抱着“宁愿伤身体也不愿伤感情”的思维，最终受伤的是自己的身体，当很多英年早逝的人在离开人世时，终于幡然醒悟，身体是自己的，身体没有了啥也终结了。

　　我给了司机的面子，接过了烟，我对那根价值五元的香烟使劲捏，狠狠地掐那根烟的过滤嘴，就像掐住那小子的脖子一般。我咬牙切齿，双手的指尖都憋着一股劲。顿时，脑海里不停闪现出十八班武艺，各种拳法的招式……

　　门口的车辆越来越多，聚集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想搞清楚这究竟是一出怎样的麻纱事，看看这样的把戏究竟如何收场，给自己以后的生活也增添一些见识，茶余饭后多点谈资。

　　逼于压力?还是司机的“亲友团”到来了?那司机顿时更加嚣张起来，嗓门再次提高了八度。犹如日本参加联大会议商讨全球核问题时，他好像小媳妇受到欺负了，蹲在角落擦血抹泪，要全世界的国家都来同情他，还一个劲地表述：“我是世界上唯一受到核打击的国家，灾难深重。”殊不知，你丫是作茧自缚，活该，没一个同情你。

　　只见那司机正在跟门卫理论什么，这司机是乎很有正义性，稍微有压倒性优势。两人声调都很高，气势汹汹，剑拔弩张，两个男人之间唾沫横飞，指点指点，随时都有擦枪走火干一架的危险。

　　谁的火气都被点燃，无法达成共识，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，谁妥协了，好像谁就没种，非常没有面子。

　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，看稀奇，围观，凑热闹，好像中国人比较热衷。群众中开始嘀嘀咕咕起来，比比划划，交头接耳，相互在打听着这出热闹的来龙去脉。现场好像谁捅了马蜂窝一般，嗡嗡声此起彼伏，嘈杂起来。

　　人群中出来一位老者，戴着一副眼镜，花白的头发，一身蓝色的立领唐装透露出儒雅的气质，他劝解着：“小伙子!有话好说，这样做不合适，你先把车移开，不要影响交通。”

　　那司机一脸的怒气，回应着：“老人家!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啊，故意招来这么多人围观，我才不希望这样出名呢，要出名也出个好名。我今天受到启发才这样做的。上午路过一建筑工地，见很多农民工为了讨要工资，戴着安全帽，写着：‘还我血汗钱’的横幅。高楼上，还有一位农民工准备跳楼。导致周边聚集了很多人围观，道路拥堵，警察来了，消防来了，新闻记者来了，当地的官员也赶来了，各级部门开始着手快速解决。难道他们愿意这样吗?我想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如此。我跟这些农民工的遭遇是一样一样的。”引起轰动，才解决问题。需要付出多少管理成本?还影响了管理者以及组织的信誉。

　　老者喃喃道：“你们慢慢看吧，我回去睡觉了。”挤出人群回家了。

　　人群中拱出一位身穿红色衣服，衣服上有大朵大朵的牡丹花，有些像被面的料子，脚穿一双同样是花色艳丽的棉拖鞋。显得非常麻利爷们的样子，一脸的侠义。嘴叼一根烟，还嚼着槟榔，右边腮帮鼓鼓的女汉子。她直接走到小伙子跟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豪气地说：“老弟!不要害怕，老姐力挺你，你就堵在这里，事情不处理，就不挪开，看谁敢动你。有些人就是仗着老百姓给的权利当自己的权利，不为群众办实事，总是‘踢皮球’，拖延，一些小事总是得不到及时的解决。总要“研究研究”，实际就是“烟酒烟酒”，你不懂味，就难以办成事。不制造点影响，他们根本没把老百姓放在眼里。”好像一位侠客英雄救美路见不平，拔刀相助，在人群圈里来回询问她的发言，大家都点头示意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，还有人给她竖大拇指。

　　“不解决就打110，打电视台的电话……”人声鼎沸，人群中，你一句，我一句，说什么的都有。“要不打一架，谁打赢了就按照谁的意思办。”反正不是自己的事，搞大搞烂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

　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，过去了四个小时，暮色已近深夜。外面需要进去的车越来越多，已经排起了长龙，里面要出去的车辆也不停地按喇叭，谩骂声，埋怨声响彻空中。那司机干脆挤出人群离开了，保安在不停地打电话，手在不停地发抖，颤颤巍巍，说话都语无伦次，结结巴巴。很显然，他没有这样的应急处理经验，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坏了。

　　“大家都散了啊，都散了吧。没什么大不了的事，都回去休息吧。我们会处理好的，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案，保证各位业主进出畅通无阻。”这时，一位领导模样的人挤进人群。他是这幢大楼的物业经理，姗姗来迟，他跟那司机电话沟通，希望他赶紧过来解决此事。司机不愿意过来。他在电话里央求，马上给他处理这事，绝对令他满意。司机这才勉强答应赶过来。

　　人群集体询问才得知，原来司机换了一辆车要进小区，并未办理停车月卡，想使用办理月卡那辆车的费用，而他自己那辆车出了故障，正在修理厂维修。跑了多次物业管理公司，可公司的人迟迟未给他办理月卡转移。才导致了上述的一幕。

　　司机说：“我已经跟他们沟通过很多次了，就是不见解决，每次去都是搪塞，推诿，踢皮球，搞得我很烦躁，才出此下策，我对不起大家，耽误大家的时间。”

　　物业经理当场表态，马上解决此事。不仅不需要更改已经办好的月卡，这辆新车还可以免费停放一年。

　　司机脸上微微展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