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某理发店里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 稿源：时评界 编辑：洪小兵

　　我坐在理发店的联椅上，看女理发师为老伴理发。

　　“人多不?”一位中年女人推门进来，边走边问。那女人身材高大，声音响亮。一看就是爽快人。

　　“不多，来吧。”理发师也是中年妇女，稳重大气。待人亲切而不低俗。回答女人的问话并不停手头的工作。没看他，只是脸上闪过一丝微笑，像是与那女人挺熟。

　　“添了吗?”理发女人问，果然熟。

　　“添了!添了个爷爷!”女人知道问的是她。

　　“孙子?”

　　“对。”女人解释，“孙子是爷爷。儿子是爹。儿媳妇儿是客(切)。”

　　“都是惯的。”理发女人冲她。那女人不服气地拧了拧脖子，正要发什么高论，忽见玻璃门一开，又走进一位中年男子，边往里走边回头招呼：“进来!”

　　“不!给我买好吃的我才进去。”男子身后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，站在门外不动。

　　“进来!听话。”男子柔声劝说。

　　“不!”男孩儿提高声音说，很坚定。男子没法儿了，苦笑，很无奈。

　　女理发师建议：“你别管他。”

　　男子犹豫了一下，真没管。孩子扭头往南跑了。

　　“他不敢跑远，手里又没钱，一会儿准回来。”理发女人说，“你不用担心。”

　　男子大约相信理发女人的话，真没去追。

　　过了几分钟，那男孩又出现在门外，门是透明的，能看到。

　　男子没理他。又是理发女人喊：“进来吧!孩子，外边冷。”

　　那孩子就推门进来，站在男子身边。男子没说么，大家都没再说什么。

　　老伴儿理完，我让他们先理。等他们都离开后，还是议论刚才的话题。老伴儿率先发言：“别说他们。谁家都是这样。几个大人指望一个孩子，能不惯着宠着吗?”

　　我一直未出声，仍是理发女人接话：“该不啊。往后允许生二胎还好点。听说夠什么条件还能生三胎哩。”

　　“有的不想生二胎。生个孩子长大确实不容易。”

　　“独生子女费一直是5块。”刚进来的一位中年男子插话，意思是少。

　　“知足吧。不让你退就不错了。”理发女人说，“听说有叫退补助的。”

　　“听说低保也有退的。退七八万。”那男子补充。

　　我感到奇怪，忍不住插言：“低保怎么还退?”

　　“该退不退啊?”中年男子看我一眼，仿佛怪我明知故问似的，“有些吃低保的人手上戴着大金镏子，生活并不困难。”

　　“那怎么还给他办低保啊?”

　　“有关系呗。负责办低保的人给自己熟人办的这回都得退。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。”女人插话，显然很高兴，有大快人心之感。

　　我是第一次听说，也很高兴。忽觉照进屋内的阳光明亮了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