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油者说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 稿源：时评界 编辑：洪小兵

　　多年前，聊城南郊徒骇河桥南河堤上，路东，有两间低矮小平房。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在那里卖香油，就在屋里磨。我骑自行车进城从那里路过，很少停下，从没在他那里买过香油。不是因为他卖得贵，而是因为他卖得贱。加工部卖三块二，他卖两块八，贱很多。一般人的心理，贵的就是好的，不好怎么能贵啊?那时人都实在，我也不例外，香油又用不多，宁肯多花点钱，买质量好的。我总是在我们镇供销社加工部里买。
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我用他的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的时候，才知道我想错了。

　　平房门口放着一个小矮桌，桌上放着几瓶香油，算是样品，顾客可以直接交钱提走，也可以到屋里现打。桌旁放着一个打气筒，是方便过往行人的，免费，经常见有人用。半道上，自行车没气了，能有个地方打气，收钱也叫人高兴，就别说不收钱了。事不大，救急!

　　为了表示感谢，打足气，我没好意思起身就走，而是递给他一只烟，坐在他送给我的马扎上陪他聊了一会儿。知道他是油厂的下岗工人，是磨香油的老师傅。我顺便问他：“你知道俺镇加工部也卖香油不?”

　　“知道。”他说。

　　“那里卖三块二，比你的香油好啊?”我微笑着试探地问。

　　“一样。”他并不介意，平静地回答，“加工部负责磨香油的人是我的师兄弟，和我是一个师傅传授。他原先也在油厂干唻，俺都是同事。”

　　“他怎么卖那么贵啊?”我问。

　　卖油者微微一笑，缓缓地说：“他们不卖贵不行。主任、会计、保管，连看门的，那么多人，就指望他一个人干活，不卖贵点，开工资也不够哎!”

　　见我频频点头，他又得意地说：“这里就我自己，所有的职务我一个人都兼了，磨香油的是我，打香油的是我，收钱的是我，保管、看门还是我。别看价钱低，也比他挣得钱多。”

　　我笑着说：“信你一回，我买你一瓶，看是真好不。”

　　他一边给我找钱一边笑着说：“放心!保证你下次还在我这里买。”

　　卖油者的话，让我想到一个成语：“人浮于事”，出自《礼记·坊记》：“故君子与其使食浮于人也，富贵之事也，宁使人浮于食。”。浮：指超过。原指人的才德高过所得俸禄的等级，现指工作中人员过多或人多事少。俸禄和职位超过了自己的能力和奉献，那就是类似于贪污,这是大锅饭的通病，实行责任制，这种情况就少了。

　　一个家庭也是这样，弟兄妯娌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，就难免有人偷懒。一旦分家各自单过，便会都勤快起来，收入多了，浪费也少了。

　　古时候的“君子”宁肯让自己能力超过俸禄，也不愿俸禄超过自己的贡献和能力，即“人浮于食”。用现在的话说，就是廉洁。

　　作者简介：李民增，男，山东省聊城市人。作品在国内外报刊发表。作品散见于《羊城晚报》、《大众日报》、《齐鲁晚报》、《百科知识》、《聊城文艺》、《鲁西诗人》等报刊。出版有诗集《春雨潇潇》，诗文集《柳园漫话》。